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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到波罗的海上空,显示屏上已经显示前方是满眼的绿色。及至降落,舷窗外映入眼帘的是墨绿色形态各异的湖泊、葱郁的森林,和间隔其间隐约可见的道路与建筑。斯德哥尔摩阿兰达机场距离市中心约45公里,以我对欧洲的印象,这么好的绿地并不代表荒芜和经济落后,而后来的经历也验证了这一点。

 

第一次来斯德哥尔摩,是与茅老和盛老师一起参加一个有关中国经济改革的研讨会。中国过去几十年的开放,让西方各国有机会从中国人口中得知第一手的信息。同机满满当当的中国乘客也证明了国际交往的密切,尤其是民间层面。过海关的时候,入境官是个高大壮硕的金发女子,硬朗的面部线条,不怒自威。扫了一眼柜台外英语、瑞典语和中文写成的指示牌,面前带着官方微笑的入境官问我来瑞典的目的是什么。我说,来参加一场经济问题的研讨会。她提高嗓门,有点欣喜地说,中国让大家都十分向往,有关中国的学术活动都很热闹啊。可能作为少有的几个不是纯粹来旅游的外国人,“中国学者”也是令人耳目一新的异类。

 

提取行李的大厅里有长长的一面墙,上面写着斯德哥尔摩名人堂(Stockholm Hall of Fame),挂满了瑞典名人的照片,有作家、企业家、运动明星、设计师、艺术家等等。因为接机安排的差池,只好打车到市中心。问了咨询台才知道,固定费率670克朗,距离市中心四十多公里,比北京首都国际机场到市中心的距离稍远一点。

 

一路漫目的绿色经过,低垂的云彩后面是碧蓝的天空,像极了中国北方没有雾霾的日子。高低错落的山坡,有蔓延至天际的草地和树木。云朵遮住太阳的时候,像突然下雨的阴天,由明快的绿意霎时过渡成沉着的墨绿色。在高度公路上走了半个小时,终于开始见到聚集的建筑,各种颜色的外墙,有现代有古典,当然也少不了铜绿色的屋顶和教堂的尖塔。除了整洁一些,这里的道路和小巷很像古城伊斯坦布尔:高高低低,错落有致,有方石块铺成的步行街,有沥青的马路,有水泥砖铺就的人行道。转眼间,车停到了一个四五米宽的小巷子中,下了车才注意到自动玻璃门打开正是酒店的大堂,小巧别致,勉强能容纳四五个人的电梯很具欧陆风范。酒店只有五层,五层以上已经是阁楼。这是整条巷子里大部分建筑的高度。少见多怪的我,也打趣了一下同行老师住的Queen Size房间:不要指望佳人相伴,床也小得多。

 

从六点降落,到放好行李,已经是晚上八点半,可是太阳还没落山,天光明亮,很像北京的四点半。中国最北端漠河纬度是北纬53°,而斯德哥尔摩差不多在北纬60°,再有两三天就是夏至,虽然不至于整天看到太阳,但天却24小时不黑。在飞机上睡得安稳,毫无困意的我决定出去跑步。穿戴妥当,在路口与同伴分别,沿着一条上坡路缓步慢跑起来。转过两个路口,就看到瑞典皇家剧院,恣意奔跑的我还被剧院左边角落里的黄铜塑像吓了一跳。这个鼻子和肚皮被人们摸得锃光瓦亮的中年男人,孤零零站在墙角,神情深沉,旁边的长椅上坐着个红色短裙的金发姑娘,讲电话正笑声咯咯,相映成趣。

 

从地图上看,附近有好几个绿色标记的公园,一出门才发现滨海的马路上两边都有繁茂的树,路中央还有专门开辟出来铺了砂石的步道,两边绿草茵茵,让人喜欢。尽管路本来就不宽,却还是有双向自行车道和人行道的区分。斯德哥尔摩自行车随处可见,高高大大的瑞典人无论男女老幼,骑着自行车在路上飞驰,有的便装,有的专业运动装备,有的则西服革履。比起荷兰人的狂放不羁,瑞典人自有一种矜持,街上很少见到装扮古怪夸张的骑行者,也没看到丧心病狂秀恩爱的男男或女女共骑一辆车。身边不时有跑步的人经过,对面跑来的都会与我相视一笑,可能这是热爱跑步的人才能体会到的友善。

 

在没有绿灯的街边等着过马路,车开近了却停下来,司机摆摆手示意我先走。昨天还在北京最繁华的写字楼下为一个个衣着光鲜、不可一世的司机让路,今天受到久违的礼遇,越发觉得深圳对司机不礼让行人的处罚规定真是人情味十足,也理解了去年一位久居德国的学者在人行道上对疾驰而来的车辆竖中指的理直气壮。旁边走过来五六个青春洋溢的姑娘,说说笑笑,脸上难掩兴奋。其中一个穿着婚纱短打,头上的皇冠写着“Bride to Be”字样,其他几个人则有的牵着气球,有的捧着鲜花,有的拎着装满庆祝用品的纸袋,想必是有一场告别单身的派对吧。一个女孩看到我汗流浃背,微笑着点头打招呼,我也平复一下呼吸,道声恭喜。

 

自从上月在布鲁塞尔的Petit Sablon Square逛了跳蚤市场淘到几幅爱不释手的铜版画,我就对斯德哥尔摩满大街的古董铺子心心念念。人与物什儿的缘分就是人与本真的关系,碰到了喜欢,那一闪念是与心灵深处的自己邂逅。经过瑞典国家图书馆,在Birger Jarlsgatan大街的一个小店,被橱窗中几幅黑白的旧地图迷住了,两天后再来,竟在这家店里买了一堆欧洲历史书。

 

作为斯堪的纳维亚五国之一,瑞典很有些高傲的气质,尤其对自己的国土感到自豪。在他们看来,丹麦太一马平川了,挪威则“陡峭得很”,冰岛都快融化光了,而芬兰简直是迷宫一座,让人怨念,只有瑞典,是田园牧歌的完美典范。一周前在瑞典驻华大使馆参加他们的国庆日庆祝,大家围着五朔节花柱跳舞,听ABBA伴奏乐队的Mama Mia,沉浸在The Last Summer带给人的感觉之中:一点忆旧,一点单纯的闲暇的快乐。现在站在海边,看着无数游船上飘扬着蓝底黄十字的瑞典国旗,对这个国家也更加好奇,对这970万人过着怎样的生活也更加好奇,对他们的历史和文化也更加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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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俊杰

马俊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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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科国际事务研究中心CEO,朝圣山学社成员,法国高等欧洲研究国际中心(CIFE)副研究员。天则经济研究所项目研究员,希腊《文明对话》专栏作者。对气候变化政策、国际关系和制度变迁感兴趣的专业英语翻译。握着入场券,在人生的游乐场里乐此不疲的旅行者。 过往经历:在伊斯坦布读过书,在尼斯上过学,在柏林听过课,在布鲁塞尔做过实习,在慕尼黑建过电厂,在万湖划过船,在红海潜过水,在马尔马拉海看过落日,在特洛伊吃过Kebab,在阿姆斯特丹骑过自行车,在斯德哥尔摩开过摩托艇,在梵蒂冈写过信,在摩纳哥吹过风,在巴黎开过会,在开罗爬过山,在白宫外跑过步,在故宫里排过队。提到的地方都不是重点,没说到的才有的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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